真实,还是虚幻 | 2017海外摄影媒体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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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选自
“2017这一年·海外媒体”
向内看,向外看,看人像摄影
“海外媒体速览”年度回顾
文 | 门晓燕
伦敦大学摄影硕士、维也纳美术学院实践哲学博士
▲《英国摄影杂志》(2017年5月)、《易变的天空》(第104期)、《Foam》(第48期)、《摄影界新闻》(2017年4月刊)
“有图有真相!”从这句流行语中可以看出人们对于摄影的期许。自摄影术发明以来,真相似乎总是与照片如影随行。一些摄影师惊喜地发现,正是这种瞬间真实却无完整真实的特质给摄影这个媒体提供了无限的创作空间。摄影师在其中可以尽情探索人的本质表现,创作多种可能真实的幻想。一方面挖掘对自我的认识,另一方面进行对他人的探究,同时对社会问题进行追问。当代人像摄影就这样在不同的层面表现出其广泛的能力。我们将要看到的是在2017年间,一些人像摄影师如何周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进行各个方向的实验创作。
▲布鲁克·夏登的自拍作品
《摄影》杂志,2017年2月
《摄影》杂志(PHOTOGRVPHY)采访了美国出生的年轻摄影师布鲁克·夏登(Brooke Shaden)。夏登从创作自拍像开始,逐渐地发展成为一名探索自拍的艺术摄影师。每一个人对自己都未必了解,特别是那些隐藏在容貌之下的性格,那些无法叙述清楚的幻想,或许连自己都不能看透。夏登的自拍像就是试图揭开自己心中的秘密,将看不见的精神世界以可视的方式呈现出来。人们在她的自拍像中看到了超越物质生存形式的精神生命。夏登感兴趣的话题是黑暗、美丽、消亡和重生。对于她来说,自拍像本质上不具有自传性,不是她真实的生活,而是一种虚幻的表达。换句话说,她的自拍像不是述说构成自己日常生活的可视细节。为了探寻超出自身所处时空的幻想世界,她将自己置身于想要探究的想象环境中进行拍摄。从自我服饰的造型,光线的处理,到布景的设置,都远离了现实世界。夏登患有纤维肌痛,或许正是病痛令她更加关注人生的体验和梦想。也或许正是病痛的束缚,才使她希望逃离现实所处的生命时空。
▲《从未存在过的女人》系列,安尼雅·尼米
不同于美国摄影师夏登用自拍像来挖掘自己看不清楚却希望拥有的内心世界,挪威摄影师安尼雅·尼米(Anja Niemi)通过自拍系列《从未存在过的女人》呈现自我的不存在。尽管她也是将镜头对准自己,然而拍摄的影像完全不是那个现实中存在的自己。尼米将自己装扮成舞台上的各种角色,以表现其他任何形式都不能实现的“非自我”。同夏登一样,她不认为她拍摄的照片是自拍像,也很不希望别人把它们看作她的自拍像。尼 米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个不喜欢站在镜头前的人,甚至讨厌被拍摄。她很好奇那些被摄影师拍摄的人们是如何感受的。当她独自一人穿上演出服的时候,情形便不同了。现实的尼米消失了,一个在现实中不存在的人出现在镜头前。《从未存在过的女人》系列中,尼米创造出一位演员离开聚光灯后的生活想象。在这些人像中,观众看到的人物和摄影师本人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影像中的角色表现出的对于舞台的惧怕,在镜头前的茫然,以及由于紧张而流露出希望观众消失的心理状态,恰恰也是摄影师本人在生活中面对压力希望隐形的心理状态的视觉呈现。
▲“英国人”项目,《英国摄影杂志》
当然,当代人像摄影除去我们前面看到的,涉及自拍像、在看不见的自我精神层面方面的探索外,对他人影像的探索,也是许多摄影师不断实践的领域。《英国摄影杂志》(British Journal of Photography) 从2016年开始了“英国人”的人像摄影征集活动,意在让大众参与,为大众展示,表现大众风貌。时至2017年,两年来这个项目都被认为十分成功。该活动不仅征集到了大量人像照片——它们生动地呈现了这个国家在文化、种族和地域等层面的多元和辽阔,同时还推出了众多的摄影人才。《英国摄影杂志》主编认为,“英国人”拍摄计划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让每一幅照片都展示出英国不同的文化、价值观和传统的一个个侧面。另外,捕捉原始真实的瞬间,让一切预想落空,也是人像摄影的魅力所在。尽管征集人像照片力图远离政治观点分歧,但是这样做也并 非为寻求统一价值标准,而是为了尊重不同背景的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的差异,让公民的 每一个侧面都有机会平等地获得呈现。从这次征集活动中看出,参与到拍摄活动中的摄影师们都在通过自己拍摄的人物肖像来表达对于摄影的理解以及发问:人像摄影是否可以抓住人们的想象力?是否能引发人们问出 “这人是谁?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同时,摄影师在拍摄他人的时候,是否感觉到有责任要表现出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是否有责任通过画面讲述这个人的故事?不一而足。
对于摄影观看多元性的探讨从未停止过。在这一年中,无论是《英国摄影杂志》还是《光圈》(Aperture)杂志都针对人像摄影进行了相当广泛的探讨。人们看到,人像摄影不仅仅可以看作是对被摄对象的内外呈现,同时也是用来反思摄影媒体自身的手段。针对摄影发展过程中未曾动摇过的白人男性统治状况,《光圈》杂志采访了几位出生在美国的年轻亚裔摄影师,试图探索如何在西方文化主导的摄影世界中争取亚洲声音。这些亚裔摄影师们在努力地寻找“去殖民化叙事”的手法。他们认为,对于有色人种的观看和白人摄影师普遍带有的优越感导致了他们的视觉语言与亚裔摄影师之间的差异。
▲《我是你们寻找的合适人选吗?》系列之一,安迪亚·比尔
《英国摄影杂志》,2017年5月
事实上,不仅仅是种族角度,在其他诸如文化、性别等层面看,摄影观看都有着多元的表现。当人们拍摄不同于自己的人像时,需要对付自身存在的偏见,否则很容易出现持一面之词的叙事现象,而看不见完整存在的他人。安迪亚·比尔 (Endia Beal)是一位国际知名的艺术家,2013年在她进入耶鲁大学摄影专业攻读艺术硕士的时候,她是那里唯一的一名黑人女性。毕业之后走向职场,她发现自己“处于双重意识的境况,自己在一种文化之下长大,而眼下要适应另外一种文化,(自己)成为了两个世界的协调者”。如今她不仅是美国一所大学画廊里的负责人,同时也是一名艺术副教授。《英国摄影杂志》刊登了她拍摄的作品《我是你们寻找的合适人选吗?》,作品关于黑人女性离开学校进入职场后的身份转化问题。该项目深入调查了黑人女性在进入美国公司工作时的体验和恐惧。比尔对于这种转化有着切身体验。她在作品中捕捉到了有色年轻女性进入职场时的挣扎,以及她们使自己做到最好,以适应职场环境的努力。
▲《迷失的男孩》系列,祖扎·克拉耶夫斯卡
《英国摄影杂志》,2017年5月
拍摄青少年犯罪问题的波兰摄影师祖扎·克拉耶夫斯卡(Zuza Krajewska)用了一年的时间在青少年管教中心观察,因此对于那些年少的孩子有深度的了解。克拉耶夫斯卡认为,她的女性身份对于拍摄项目的进行很有帮助。男孩子在女性摄影师面前更容易打开心扉。她的体会是,男性摄影师在同样的情况下也可以拍摄出相似的照片来,但是对于青少年管教中心的那些男孩来说,男性是他们情感上的对手,而他们的情感更容易对女性流露。因此,在她拍摄的青少年人像中,能更明显地表现出他们激情、天真、乐观和顺从混杂的性格。
▲《关于堕胎》系列,莱雅·阿伯丽尔
《英国摄影杂志》, 2017年5月
莱雅·阿伯丽尔(Laia Abril)感兴趣的是极具争议的堕胎问题,她特别关注了那些没有合法的、安全的或者自由途径堕胎的妇女。这些妇女不得不选择那些给精神和身体都带来风险的方式。阿伯丽尔的拍摄目的是将人类憎恶女性的历史视觉化,以令世人记住这些历史。伦理道德问题交织在她的视觉展示中,同时,摄影师还通过发人深省的文字来揭示堕胎这一话题相关的社会因素、当事者的羞耻心和某些禁忌。尽管这些妇女是少数人群或是性受害者,她们依然愿意让阿伯丽尔用镜头对准她们,至少她们不介意一位女性摄影师的采访。只有女性才能真正领悟到这些妇女所经历的痛苦,因而有可能捕捉到她们在脸上流露出的、这一社会问题的映射。阿伯丽尔拍摄的人像不仅仅是为了刻画堕胎妇女的苦痛,同时也希望借助这些人像触动观者对于伦理道德的思考。这恰是这位女摄影师摄影态度。
▲《母亲》系列,马修·芬恩
《千字言》,2017年7月
如何以摄影的方式呈现一个人的经历以及由这些经历所构成的生活状态?我们是否对于身边的家人有足够的了解?当子女长大成人带着急迫的心情离开家门远离父母后,是否有瞬间会想起并好奇曾经把自己养大如今逐渐老去的母亲究竟度过了怎样的人生?《千字言》(1000 Words)刊登的马修·芬恩(Matthew Finn)的照片是对他母亲生活的描述。生活在缓慢地转变,缓慢地远离习以为常的形态:每天由相似的事组成,生活中与人、事物的关系等等。这些构成了人之一生所经历的世界。芬恩拍摄了他母亲的系列肖像。然而,这些照片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肖像,而是一种对生活的描述,是对人类生活环境的一种深刻的人文反思。首先,芬恩的《母亲》系列照片希望促使人们思考: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我们在照片中究竟能看到什么。同时,他也试图借此简单地探索一下如何描述我们的好奇心,即我们的欲望。我们可以通过探索照片潜在的与人“沟通” 的特质,去发掘和理解人们的好奇心。
▲《生存角落》系列,罗伯特·舒尔茨
《摄影界新闻》,2017年8月
好奇是每一个人的天性,正是因由这个天性,我们去观看他人的生活,试图了解他人。《摄影界新闻》(PDN)在2017年8月介绍了罗伯特·舒尔茨(Robert Shults)的作品。他曾经是一名流浪汉,如今是摄影师。他通过自己的生活经历告诉你,当你的镜头对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时,什么是该拍的,什么是不该拍的。对于曾经的流浪经历,舒尔茨说:“我经历的最大伤害不是任何身体上的磨损,而是一直需要承受被人盯着看的压力,因为我无法选择不被人看到。”舒尔茨发现,一些摄影师通常是带着一颗高尚的心去拍摄,但是他们的目标过于庞大和笼统,他们想要给人们展示街头生活的状况,想要为流浪街头的人说话。流浪街头的无家可归者最大的困难是在公共场所生活的心理伤害。也许是太了解流浪人的心理,在表现无家可归的人生存状态时,舒尔茨拍摄的系列作品《生存角落》没有将镜头对准具体的个体,而是聚焦那些流浪人所出现过的空间, 那些他们生存的狭小角落,并通过这些角落为每一个流浪的人塑像。
总之,不同于其他艺术形式的人像摄影有着无穷的创作空间。摄影师们利用人像摄影,表达着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同时也在不断地突破人像摄影本身的边界。以18世纪最著名的《格列佛游记》的作者乔纳森·斯威夫特曾经说过的话作结吧:“视觉是观察艺术,即观察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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